西安“牛血王”覆灭记：强买强卖垄断市场，血豆腐价格4年涨3倍
今年3月30日，是“血王老李”等人一审宣判的日子。随着审判长一声令下，在法警的看押下，10名被告依次走进西安莲湖区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而不远处的旁听席，多名商户及受害者正盯着他们……说是“血王老李”，其实老李等人原本只是一些在西安卖牛血豆腐的商人，《起诉书》显示，通过暴力或软暴力手段，老李等人逐步垄断了西安血豆腐市场。不少商户反映，短短4年间，老李等人将西安市场的血豆腐价格推高了3倍。经过近一年的侦办，西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成功侦破了这一涉恶犯罪集团。上游新闻（报料邮箱：cnshangyou@163.com）记者注意到，该案是陕西涉民生领域的首例恶势力犯罪集团案件。▲10名被告接受宣判。图片来源/莲湖法院警方寻访中发现案件线索2020年，西安警方开始对西安周边12个大型农副食品批发市场进行寻访，一个关于“妥协还是逃离”的话题引起警方重视。话题的发起者来自一些经营血豆腐的商户。当民警询问的商户达到200余户后，关于“血王老李”的事迹有了清晰的脉络。“他破坏公平正义，危害百姓民生利益。”办案民警说。“血王老李”“二哥”“东北老李”……是商户们给李世成的绰号，《起诉书》显示，李世成是该涉恶犯罪集团的首要分子。李世成生于1963年，黑龙江人，2005年才来西安。与日后垄断西安血豆腐市场的那个李世成相比，刚到西安的李世成过得却很落泊。2005年，初到西安，李世成没有住所也没有收入……在西安莲湖区一间旧厂房的门面房里，他向人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与贫困。听众中，有一个人帮了他。此人在附近租了一片地，正在盖库房，见李世成无事可做，便让他去照看工地，每月还给李世成发3000元的生活费。从此，李世成留在西安生活。介入牛头生意赶走甘肃商户在库房附近有一家大型屠宰场，常有商户来此租库房。在与一名存放牛头的商户多次聊天后，李世成得知，当年西安人不吃牛头，但牛头在河南洛阳很畅销。从屠宰场里收牛头、放进冷库、待攒够数量后，统一发往洛阳，其中有一定利润。2011年起，李世成有了倒卖牛头生意的打算。作为行业新人，如何能收到更多牛头成了李世成等人的难题之一。当年，一名来自甘肃平凉的商人是屠宰场收购牛头的大户，李世成将目光盯上了他。▲李世成。图片来源/西安公安2012年年底，为争夺牛头收购生意，李世成纠集他人在屠宰厂门口拦住对方，李世成揪住对方领口，还动手打了人，威胁对方不得再来收购。李世成又通过提高收购价格等方式，迫使对方生意严重受损，两年后这名平凉商人不得已离开了西安。这名商人当时并未报警，李世成最初不堪的发家史也就隐匿了下来。强迫商户只能从他家进货今年3月30日，李世成等10人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强迫交易的恶势力犯罪集团一案，在西安莲湖法院一审公开宣判。西安市莲湖区人民法院发文称，这是扫黑除恶斗争常态化进程中审理的又一重大案件。有证据显示，顺利取得牛头生意后，李世成得知牛血豆腐利润更高，便开办了一家血豆腐加工坊。2013年，西安永成农副产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成公司）成立，李世成是全资股东，注册资本50万元。从此，李世成开启了垄断西安血豆腐市场之路。为打开血豆腐市场，李世成先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西安城区西郊、东郊、北郊的三家大型农贸市场，这些市场均规模较大，且覆盖周边地区。为打开市场，李世成等人采用借机找茬、掀翻豆腐摊、威胁等方式，要求商户只许进他家的货，不许再卖别家的血豆腐。因担心商户报警，每次威胁之后李世成都会给商户一定赔偿。2014年10月底，李世成拦住一家食品公司的送货员工，威胁对方不得再给市场送货，同时还将该公司员工打伤。6年后的2020年，警方找到该员工询问过往，该员工说，当年他也只是前往附近村卫生所做了简单处理，并未报警。“为什么没有报警？”办案中，民警不断询问相关人士。有商户回答，都是血豆腐，进哪家都一样。自己是做生意的，不想多事。起诉书显示，从2016年起，李世成等人实现了对西安血豆腐销售渠道的垄断。李世成的员工告诉办案民警，除了找茬，李世成还通过提高价格的方法控制生牛血来源。“别人拉血10块钱，李世成给血厂20块钱。”同时，他还通过送礼、举报等软性方式，让对方同意。有证据显示，李世成还曾指派他人以环保污染等问题，向有关部门举报屠宰场的问题。威吓竞争对手主动退出市场“他每次都是先跟对方好好谈，对方不同意就开始威胁，不行就打压，慢慢统治市场后，就拿钱一次性买断同行。” 李世成的员工说。2020年10月17日，有批发商从外地购进一批羊血豆腐在西安西郊一大型农贸市场销售，次日，该批发商便接到了李世成的电话。“给你点钱，以后不要给市场供货了。”该批发商回忆，当时自己没答应，此后，他不断接到电话和短信威胁。当年10月30日，该批发商被李世成等人拦住。批发商称，李世成直接将一把钱塞进他的衣服口袋，要求他退出市场。该批发商最终同意以8万元的价格，将羊血豆腐销售权出售给李世成。双方签了协议，单最终他实际只收到5万元。▲2015年4月某日晚，李世成指使手下持木棍前往一家食品公司对该公司董事长进行殴打。图片来源/视频截图李世成完成对西安牛血制品行业的上下游垄断后，一时间“东北老李”“二哥”“血王老李”等绰号在商户间流传。李世成的员工佟某某称，之所以一直跟着李世成干，因为李世成给他很多经济帮助，除提供住房外，还提供汽车让他使用，自己也很感激。自己在李世成公司上班，他让自己干什么，自己都会去干。“西安牛血市场基本上被他垄断了，他想涨价就涨价，光我知道的，已经涨价两次……”佟某某说。有数据显示，在生产成本没有明显上升的情况下，永成公司的牛血售价从2015年的每盒80元上涨到2020年10月的每盒190元，最高达到每盒220元。2020年9月，永成公司彻底垄断西安市血豆腐、魔芋生产市场，仅从2020年9月至2021年4月，永成公司营业获利共计657.629万元。有商户们称，当地血豆腐价格4年涨了将近3倍。在牛血生意上取得成功后，李世成又将目光放在了魔芋和冻肉上。在李世成的支持下，从2020年起，李世成的小舅子通过市场造势、打电话威胁、恐吓、被迫签订协议等方式继续威胁多名经营魔芋和冻肉的商户。此事也引起了警方注意。主犯获刑10年，血豆腐价格下跌2020年，西安警方在对西安周边12个大型农副食品批发市场进行寻访时注意到，血豆腐、魔芋和冻肉等市场价格发生异样变化，一些商户抱怨不断。为了进一步查明该犯罪集团对西安周边地市牛血豆腐行业的垄断情况，2020年底，西安警方指定西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对该案进行管辖。2020年12月9日，在黑龙江尚志市某小区，警方将李世成抓获，其余涉案人员也相继到案。次年1月，西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发布“公开征集李世成等涉黑恶犯罪团伙违法犯罪线索的公告”，此后，开始有受害者前往警局进行举报。经过近一年的侦办，西安市公安局公交分局成功侦破李世成等人涉恶犯罪集团。2022年9月26日至30日，该案在西安莲湖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历时5天。上游新闻记者获悉，这起陕西省首例涉及民生领域的恶势力集团犯罪案件，仅证人就有309名，办案单位共汇集笔录达1052份，而公诉案件审查报告就有26万字。今年3月30日，该案一审宣判，有多名商户及受害者前往现场旁听。▲3月30日，李世成等10人一审宣判。图片来源/莲湖法院经审理查明，2012年，被告人李世成进入西安牛头收购、牛血加工行业。为攫取更大的经济利益，被告人李世成于2013年成立永成公司，从事肉制品、血豆腐的生产和销售。为了实行行业垄断，被告人李世成陆续纠集本案其他被告人，通过寻衅滋事、敲诈勒索、强迫交易等违法犯罪活动控制血源、打击同行、欺凌商铺，对西安市血制品的生产、销售整个环节实施不法侵害。在不断占领并逐步垄断西安市血豆腐市场后，被告人李世成压低牛血收购价格，抬高血豆腐销售价格，大肆牟利。西安市莲湖区人民法院认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司法部的相关意见规定：恶势力，是指经常纠集在一起，以暴力、威胁或者其他手段，在一定区域或者行业内多次实施违法犯罪活动，为非作恶，欺压百姓，扰乱经济、社会生活秩序，造成较为恶劣的社会影响，但尚未形成黑社会性质组织的违法犯罪组织。恶势力犯罪集团，是指符合恶势力全部认定条件，同时又符合犯罪集团法定条件的犯罪组织。法院认为，李世成对整个恶势力犯罪集团的运行起着决策、指挥、管理作用，系首要分子，不仅应对其直接实施的犯罪行为承担刑事责任，还应按照该犯罪集团的全部罪行处罚；其余被告人作为成员，按其所参与的犯罪处罚。根据各被告人的犯罪事实、犯罪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一审以寻衅滋事罪、敲诈勒索罪、强迫交易罪，数罪并罚，决定对李世成执行有期徒刑10年，并处罚金6万元，其余9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4年至1年6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永成公司违法所得657万余元继续追缴。多名批发商作证称，从2014年，李世成控制市场后，牛血豆腐价格从一盒60元涨到了2020年夏天的200元，魔芋也涨价不少。李世成被抓后，其他厂家进入了市场，市场上有了互相竞争，血豆腐、魔芋价格也纷纷下降。截至2021年2月，血豆腐已经降到130元，市场开始逐步恢复正常。上游新闻记者 贾晨编辑：杨波责编：范永松 官毅审核：冯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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